香港警務處警犬隊總部裏，有一塊黑色的紀念碑，那是為服役期間去世的警犬設立的。
紀念碑上鑲嵌着22塊銀色長方形金屬片，金屬片上刻着每只警犬的名字和生卒年。22隻警犬中，年齡最小的兩歲，最大的13歲。
紀念碑後面，是一棵榕樹，樹下圍起來的草地土壤裏，混雜着警犬們的骨灰。
香港警犬隊領犬員張仲然（左）帶着警犬Loeska回犬舍（9月10日攝）。（新華社記者 吳曉初 攝）
與這些警犬搭檔過的領犬員們經常到這個“警犬紀念花園”，榕樹葉子掉落在紀念碑上時，他們便用手輕輕拂去樹葉。
香港警犬隊領犬員張仲然現在帶着一隻名叫Loeska的警犬。三年來，他平均每天有8個小時跟警犬待在一起，分開最久的一次是7天。
香港警犬隊領犬員張仲然帶着警犬Loeska接受採訪（9月10日攝）。（新華社記者 吳曉初 攝）
成為領犬員
成為香港警犬隊領犬員之前，張仲然被問到這樣一個問題：“愛狗嗎？”
他曾養過一隻狗，並一起生活了16年。兩年前，那只狗去世了，但張仲然堅持為它過生日。今年他買了一個白色草莓蛋糕，蛋糕旁邊，是貼着那只狗照片的白色骨灰罐。
想成為香港警犬隊領犬員，需要體能好、手腳協調，有足夠的技術控制警犬，對狗有愛心。而對警犬的要求，可以濃縮成14個字：年輕、健康、喜歡玩、不懶惰、不怕陌生。
2017年，香港警犬隊從荷蘭購買了17隻犬只，準備訓練成警犬，張仲然第一次見到警犬Loeska。“第一次見面，它就很親近我。”2016年加入香港警犬隊後，張仲然開始照顧幼犬、病犬以及退役警犬，對犬只已有一定的了解，警犬隊見張仲然和警犬Loeska相處融洽，便將他們組成搭檔。
但只有通過為期16周的巡邏犬基礎訓練課程，才能成為正式的領犬員和警犬。課程開始前，警犬隊給了張仲然兩個多月的時間，讓他和警犬Loeska培養感情。“有了感情基礎，訓練時才能減少受傷，訓練效果也會更好。”即使放假，張仲然也經常跑到犬舍，手裏拿着各種零食和玩具。
第一次外出執行任務，對環境不熟悉的警犬Loeska異常興奮，街上的一個塑料袋也能引起它的注意。為此，張仲然經常向警犬隊申請，帶它回家，感受日常生活。警犬Loeska屬於比利時牧羊犬，忠誠友善，反應聰敏，服從性高且易於訓練。8個月後，它通過了毒品搜查訓練課程，成為一隻巡邏及毒品搜查犬。
香港警犬隊成立於1949年，最初的警犬以德國牧羊犬為主，但在搜查毒品與爆炸品時，需要使用史賓格犬或者拉布拉多尋回犬。近年來，警犬隊引進了比利時牧羊犬、羅威納犬等犬種。
任務越來越多，張仲然也養成一個習慣：帶上一袋零食和一個紅色急救包。當警犬Loeska完成任務時，他會掏出幾塊風乾牛肉給它吃，而那個紅色急救包，幾乎沒用過。
在他們簡短的交流話語中，有4個重要的英文單詞：Sit、Down、Stand、Come。這4個英文單詞可以讓警犬完成坐、蹲、站、走4個動作，當張仲然喊出其中一個單詞，警犬Loeska反應迅速，並習慣性地抬頭望着他。
香港警犬隊領犬員張仲然帶着警犬Loeska訓練（9月10日攝）。（新華社記者 吳曉初 攝）
像家人一樣
張仲然很靦腆，但在警犬面前，他是個活潑又“浪漫”的人。
今年8月12日是警犬Loeska的5歲生日，張仲然買了兩塊新鮮牛肉，並插上蠟燭，還為警犬戴上親手製作的紙質壽星帽。警犬Loeska喜歡往他身上貼，張仲然説這是依賴的表現，他偶爾會調侃它像塊“狗皮膏藥”。
香港警犬隊總部裏有專門為警犬提供的犬舍，每間犬捨得門口都標記着警犬的名字，大概有四五平方米。有的犬舍中間種着大榕樹，榕樹的枝幹蔓延開，為犬舍提供樹蔭。
完成一天的工作後，警犬回到犬舍休息、進食，經常有領犬員跑來找自己的警犬，拿着網球等玩具與它們玩耍。領犬員們對警犬的感情，便埋藏在這些日常的關懷中。
2019年8月25日，在新界南總區警察總部工作的張仲然被告知有暴徒在荃灣街頭示威、縱火、破壞公共設施，現場有很多手持武器的暴徒襲擊警察。張仲然隨即帶着警犬坐上衝鋒車，下車前他很忐忑，“要不要讓Loeska下車？它受傷怎麼辦？”
車外已經是聚集的暴徒，張仲然衝進人群中營救被圍攻的同事。當天，他受傷前往醫院，五六個小時後再回到警署時已是深夜，提前回來的警犬Loeska看到他時便興奮地撲上去，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。看着眼前活潑亂跳的狗，張仲然松了一口氣，“幸虧沒讓它下車”。
“修例風波”中，為保護警犬，香港警犬隊為警犬提供了背心、護目鏡、護耳罩等裝備。如今因新冠肺炎疫情，警犬隊更加關注警犬的健康。
香港警犬隊隸屬於香港特區政府警務處，警犬隊目前約有140名領犬員、129隻服役警犬，負責巡邏、緝毒和爆炸品搜查等任務。
與市民溝通的橋梁
張仲然帶着警犬巡邏時，常有市民請求合照，還會聽到一些暖心的話語，“阿Sir加油！”
“有市民看到警犬後，會主動跟我們打招呼。”訓練場的綠色草地上，張仲然張開雙臂，半米外的警犬Loeska見狀向前奔跑，縱身一躍撲向他。張仲然走到跳高架前，前一秒還在嬉鬧的警犬見狀在他身旁蹲下。張仲然往前小跑，警犬Loeska從跳高架上迅速跳躍而過。
香港警犬隊至今已有幾百隻警犬退役。為了保證警犬的數量，警犬隊會自行培育警犬，從外地購買犬只，也會接受市民捐贈的犬只或者從動物機構選擇遺棄犬只。
今年7月26日，“香港警察”官方微博賬號發布了一則喜訊：當新生命誕生時，往往會叫人措手不及。警犬Kira在那夜凌晨2時突然臨盆，所有工作人員都不眠不休，10多小時過後，幾隻小狗順利來到警犬隊大家庭。
在警犬隊這個大家庭裏，每只警犬幼犬都有一個發音響亮且簡潔的名字，通常按照英文字母A到Z的順序。香港警犬隊介紹，警犬通常服役到8至9歲，每年大約有十幾隻警犬退役，其中一些因為受傷或者生病而不能正常工作的警犬，也會被安排提早退役。
大部分警犬退役後，會被領犬員或者市民領養，警犬捐贈者和領犬員可以優先領養自己的退役警犬。
“等Loeska退休那天，我就帶它回家。”張仲然説。
